深夜里那漆黑的夜空总是显得那么神秘莫测。
月亮被几片黑云遮住半截，有几丝骇人之感。
伏野走后，晋辰躺在床上，心事愈加沉重，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闭了眼，脑海中，前世浮篇。
想着想着，索性起身，出去散散心。刚一出门，便看到了沉笙。
两人目光相撞，对视一笑。
“沉笙师兄，还未睡吗？”
“今晚我值勤，刚刚巡视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未睡？”
晋辰摇摇头，颇有无奈地说道：“近日经常失眠，睡不着罢了。”
“可是有什么心事？”沉笙关心道。
“不必担心，对我来说，失眠是常事，不足为怪。”晋辰说着，踱步到院子中央榕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沉笙看他，便也走了过去，坐在晋辰旁边，说道：“即使如此，我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不妨陪你聊聊。”
“好啊！”晋辰爽快答应。“沉笙师兄刚刚巡视的结果如何呢？”
“一切都好。”
同一片夜空下，同一棵榕树旁，两个没有睡意的人。
朝夕相处久了，彼此之间不再显得生分，有些感情虽不言说，但却心照不宣。
“小辰，虽然和你相处的还不是很久，但我信得过你，你要好好待凡凡。”
“当然，你对小夕的情意有多深，我对凡凡的情意就有多深，甚至更多。”晋辰脸上洋溢着笑意，看得沉笙有几分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
“那可不一定，”沉笙不甘示弱，“小辰啊，你来长煜阁也有一段时间了，住的可是习惯？”
“哈哈哈，沉笙师兄又何必转移话题？男子汉大丈夫，爱美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晋辰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然后，又装作正式地说道：“承蒙师兄照顾，一切都好。”
沉笙不禁被逗笑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碧落山庄，离这里方圆几十里，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当时师父不同意，我那时年少呈一时之能，擅自跑了出去。幸亏遇到了你，至今我还在惊讶你到底是如何用一颗小药丸制服了那蝶妖的。”
“看你把我说的有多么厉害似的，蝶妖一向是不伤人的，一向以花汁为食，只是人间很久以前就不再开花，不得已而去伤人，你也知道，那时我一向体弱，只是在寻医问药只见偶然得到了一颗神奇的药丸，功效与百花相似，便给了那蝶妖，哦，这些都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
沉笙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看的古书倒挺多，经历的偶然的事也挺多。”
晋辰听了笑了笑。
沉笙继续说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每天如此轻松快活，之前在碧落山庄也是，潇洒快意。”
“师兄何必羡慕我，之前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子，现在又只是长煜阁一名小弟子，只不过有些事情看得淡了，遵从自己内心所想要的罢了，不像沉笙师兄剑法精纯，前途无量。”
众弟子中，沉笙师兄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亦是下任掌门的最佳人选，所以晋辰的话语毫无恭维之意。
笙看着天空，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叹道：“和另一个人比起来，我又何尝称得上剑法精纯呢！”他的语气充满哀思与惋惜。
“师兄说的另一个人，是何人？”晋辰维持着脸上的平和。
“罢了，只是一个故人，如今早已离开人世，不提也罢。”沉笙摆了摆手。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师兄口中之人，可是风掌门曾经的大弟子凉潇？”
“你怎么知道？”沉笙听了，一脸诧异。
“听凡凡说的，但也只是略知一二。”晋辰解释道。
“他是我最敬佩的师兄，我为他感到难过、惋惜，虽已时隔多年，但至今我每每想起此事，依旧痛心万分。”沉笙哽咽着说。
“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凉潇师兄地坦荡刚烈，他最后不惜代价与妖魔一站，挽救了无数百姓的姓名，乃高尚之事，死得其所，师兄也不必太过伤心。”
晋辰安慰着沉笙，同时而是在安慰着自己，无人知道他内心的秘密，所以无人能懂他内心的悲痛，他只能自己品，自己咽。
“凉潇师兄撒手而去，只是可怜了兰冉她始终走不出来。”
晋辰愣了愣，这个他倒没有察觉。
“兰冉和凉潇师兄一向交好，自从师兄走后，她便一直冷冰冰的，对谁都是，别看她看起来坚强，内心却一直放不下师兄，所以才将自己伪装得如此冷漠。”
“原来兰冉师姐也是可怜之人。”
“师兄当初也是为了救兰冉，才丧了命。”他说着，轻叹一声，“师兄的走的时候，连尸骨都没留下半分，只留下一把奇怪的剑。”
“剑？”
沉笙点头，“先前一次除妖之中，师兄偶然得到了一把宝剑，却迟迟不肯交予掌门，那剑邪得很，刻于其上的纹理也不似寻常的剑，除了凉潇师兄，无人能控制的了它，掌门见此也便不再追究，可是，那把剑像是邪物一样，经常有煞气环绕，师兄说，那是上古时期长煜战神之剑，因为与主人分离，又被妖怪所得，所以沾染了些煞气，但是他可以除去剑里的煞气，让大家不要担心。”
“掌门担心凉潇师兄误入魔道，便命我深夜前去悄悄查看，但我看到的情景却十分令人惊讶。凉潇师兄并没有借助那剑练习什么功法，而是抱着它痛苦流涕，我将其告于掌门，掌门亦不得其解，却也不便问其缘由。”
“后来，便发生了那起树妖事件，万千百姓因此受难，兰冉师姐也被树妖抓走，那树妖法力高强，煞气冲天，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和那树妖拼死一战，最终两败俱伤，掌门听闻立即动身亲自前去相救，只是为时已晚，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救出了兰冉，自己化为了灰烬。”
晋辰表情严肃，神贯注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沉思。
“小辰，你也是个仗义之人，如果凉潇师兄还在的话，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沉笙长叹一口气。
空气中四处渗透着悲伤的情感，一点点发酵，酝酿，漫延，愈来愈浓，仿佛随着时光而凝固，久久不肯散去。
“只是人哪有那么多如果？那是他的选择，我相信凉潇师兄没有遗憾，只是留下生者悲伤罢了。”晋辰叹道，他沉睡了九百年，错过了太多太多的事，这次回来，他下定决心，让那些沉于水底的事实浮出水面。
高大的榕树下，蓉花飞落，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尘封于心底的感情倾泻而出。
半响，沉笙开口，“小辰，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和你谈心我甚是欣慰，不过过去的早已过去，人死不能复生，有些悲伤能够忘记才好，希望不会把这种不愉快传染给你。”心里埋藏的事情终于说了出来，这么多年，沉笙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小夕和凡凡虽如知己，但当年此事发生之时，凡凡还很小，连话都不会说，小夕还没有来长煜阁，而且，一个大男人怎会对一个姑娘吐露心声呢？
晋辰突然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怎么能忘记呢？这些都是是凉潇师兄留给大家最后的记忆了，不管是悲是喜，都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只要我们还记得，这些就不会只是一个过去。”
晋辰似乎话里有话，但沉笙却感到自己参不透。
“你看，本是陪你谈心，我却讲了一堆自己念念不忘的往事。”沉笙抱歉地说。
晋辰笑笑：“沉笙师兄跟我说这些，我感到甚是荣幸，以后我们便是好兄弟。”
“当然，好兄弟！”沉笙点头。
这个普通的夜里，二人的感情似乎一下子增进了很多。
“谁！”
两人几乎同时注意到一个黑影，身形矫健，动作敏捷，迅速从屋顶穿过院子，沉笙赶忙跑上前去，那黑影却瞬间不见了踪影。
晋辰也匆忙站起，这时吗，他腰间的玉佩突然亮了起来，瞬间想到了那黑影的去处。
“师兄，快！去云清殿！凡凡有危险！”
一时情急，沉笙来不及问原因，立刻翻身一跃，赶去云清殿。
“须欢！”晋辰大喊，叫上须欢，也迅速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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