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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我们的男人 (为钻石满百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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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办法回答。

当今皇帝登基以来大兴文狱,已经出过好几桩大案子了,其中有两桩甚至是以谋逆论处的。先前楼闿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危言耸听。

下次再有官差上门,谁知道楼家这些人的命还在不在呢?

郑娴儿呆呆地坐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不对!那官差口口声声说是‘褚仲坦反诗案’,可见这案子本不是咱家的事!咱们家两位公子至多是受了牵连,还不至于就是死路一条!太太、大嫂,这会儿咱们可不能慌!”

“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慌……”楼夫人双手抓着郑娴儿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再不肯放手。

胡氏闻言也是眼前一亮:“没错!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读书做学问的,很少写诗卖弄才情,更不可能写出什么‘反诗’来!现在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堂中的丫头婆子们闻言无不附和,气氛似乎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谁都知道楼家两位公子都是褚先生的高足,尤其五公子楼阙更是他老人家逢人必夸的得意门生。如今褚先生犯了事,楼家岂能置身事外?

虽然不至于全族受累,那两位公子却是注定逃不掉的!

郑娴儿在心里拼命整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了解,好半天才沉吟道:“我记得万寿节前,他们说是在编一部诗集,正是褚先生主纂的……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那部诗集闹出来的?”

胡氏跺脚道:“不管是不是,只要跟褚先生有关系,咱们家恐怕就逃不掉!弟妹,我是个笨的,眼下的事还得靠你想办法……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苦,咱们总得见着人才能放心啊!”

郑娴儿低头,避开了那道热切的目光。

书院里的事、文人的事,她又能知道多少呢?她自己才是最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一个蠢丫头好吗!

最可悲的是,旁人担心了、害怕了,至少还可以掉几滴眼泪,她却连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郑娴儿的身份特殊,只要楼家犯的不是真正的谋逆大罪,就不会牵连到她。所以,旁人都可以哭、都可以方寸大乱,她却必须站出来以最理智、最冷静的姿态,成为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

可是,她也会担心、也会害怕、也会为一个彻夜没能回家的男人心疼啊……

婆媳三人正一筹莫展,外面忽然报说阿林回来了。

楼夫人忙叫:“快,快让他进来!”

阿林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堂来,一边用袖子擦着眉梢的冰碴子,一边急道:“太太、大奶奶,咱们这回怕是真摊上事了!书院那边大门已经封了,官差正忙着从侧门往外搬东西,据说都是些大逆不道的书稿,史料和诗文都有!褚先生林先生他们已经下了狱,咱们家大爷五爷还在书院里关着不让走动,也不让外人见他们——小的在那儿等了一早晨,连两位爷的影子都没见着!”

胡氏听到此处早已急了:“又没定罪,在书院里关着算怎么回事?他们吃东西了没有?夜里在哪儿睡的?”

阿林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

胡氏站了起来,拔腿便向外跑:“备马车!我要去书院!”

小丫头忙掀帘子送她出门,抬头却看见安姨娘扶着脸色蜡黄的楼老爷子,颤颤巍巍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胡氏只得压住性子,站在门口等着。

郑娴儿也起身走到了门口,抢先问道:“老爷是为书院的事来的吧?如今案情未明,两位公子还在书院关着,大嫂怕他们受罪想去看看,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见黎县令?”

楼老爷子病得竟然不轻,脚底下挪了老半天,试了七八次才跨进门槛来。

众人见状,心里更是一阵悲凉。

楼老爷子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倒了下去,楼家差不多也就散了。

一个七零八落的楼家,恐怕就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了!

胡氏等不及,立刻便要冲出门去,楼老爷子却叫安姨娘喊住了她。

楼夫人急道:“老爷有法子了吗?”

楼老爷子艰难地坐了下来,缓缓摇头:“没法子,等着吧……咱们楼家只能等。”

“这种事怎么能等!”胡氏急得又掉起了眼泪,“落到官差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郑娴儿走回原处坐下,急问:“为什么不能找黎县令?他先前可没少收咱们的银子!”

“唉……”楼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楼夫人见状只得擦了擦眼角,替他解释道:“黎县令是林老贼那边的人,跟老爷一向面和心不和……你别看他平时收你的银子收得痛快,真遇上事了,他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郑娴儿呆了一呆,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不知道“林老贼”是谁,更搞不懂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

先前她只当黎县令是个寻常的贪官,心里还存了几分希望,如今……

那条路都走不通,难道当真要坐以待毙?

“老爷,你倒是想想法子,咱们不能干等着啊!”楼夫人也慌了。

楼老爷子仍然只是摇头:“等着就是了。他们至多吃点苦,不会有事。”

郑娴儿看着楼老爷子笃定的神色,若有所思。

胡氏却已经跳了起来:“那么大的罪,怎么可能没事!老爷要是不管,我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混账!”楼老爷子气得拍了桌子,喘得险些背过气去。

楼夫人没法子,只得叫人按住了胡氏,叹道:“老爷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既然是大案,县里必定不敢随意动刑,更不敢伤他们的性命。上头的人不会不管,你们切耐心等着就是。”

胡氏越哭越厉害,直着脖子顶撞道:“可是,谁又能保证‘上头的人’一定会帮咱们?太太不也说了黎县令在京城有人?照这么说,上头一句话下来,咱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楼老爷子怒声斥道:“既然只有等死的份,你现在上蹿下跳又有什么用!你老实在家呆着还能给闵儿留一线活路,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番话说完,楼老爷子便不再理会旁人,又叫安姨娘扶着他一点一点地挪出了门。

胡氏没了法子,只好继续掉眼泪。

郑娴儿看看楼夫人的脸色,再细想想楼老爷子的那番话,心里却大致有了猜测。

那本诗集是送给皇帝贺寿的,所以这案子最初一定是京城里弄出来的。桑榆县这边应该只是暂时关押待审而已。

上头一定会管这件事,或许是派个大官来,或许是提到府衙甚至京城里去审。不管怎么说,去求黎县令显然是没有用的。

现在就看上头派来的是什么人了。

听楼夫人的意思,朝中文武官员似乎也是各有派系的。如果上头管这件事的是楼老爷子的故旧,那么一切好办;反之,则万事全休。

现在看来,楼家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小心提防着别叫人抓住旁的小辫子就好。

郑娴儿暗暗地想道:楼阙在京城的时日也不短,不管怎么说一定会结交几个朋友的。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但,懂得道理是一回事,心里能不能过得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着胡氏抽抽搭搭的哭声,郑娴儿越来越坐不住,干脆又站了起来。

楼夫人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郑娴儿跺脚道:“就算是囚犯,也没有不许人探监的道理,何况现在还不是囚犯呢!我还是觉得咱们需要去看一眼,不然一直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全都是叫别人牵着鼻子走,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儿头绪!再说了,万一这会儿他们有麻烦正等着家里帮忙呢?”

胡氏听到此处便住了哭,抬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你一起去!”

楼夫人迟疑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不管见不见得着,都尽快回来。不许惹事。”

郑娴儿应了,拉住立刻便要出门的胡氏,先叫人去预备饭菜,又特意嘱咐了多做一些干粮,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胡氏如梦方醒,忙又叫人去预备被褥和日常洗漱之物。

郑娴儿慌忙拦住,苦笑道:“没有这样的道理!衙门里那些鹰犬都是专要看人吃苦受罪的,咱们带的东西多了只怕反倒送不进去!再有一点,万一他们书院里有好些人关在一处,只咱们送了好东西进去,旁人见了岂不伤心?眼下咱们可不是给他们树敌招抱怨的时候!”

胡氏先时还想反驳,听到最后一句话便住了声。

是啊,不能得罪人……

眼下这个局面,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各种小人了!

楼夫人也在旁劝道:“去看看就回来,不必带什么东西过去!案子还没定呢,这会儿送被褥进去可不吉利!”

胡氏闻言只得作罢,只叫人收拾了几件厚衣裳过来,心急如焚地等着厨房里做出了几样饭菜,之后便拉着郑娴儿一起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一路上,胡氏的脸绷得紧紧的,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紧张。

谁又能不紧张呢?这种事寻常人一辈子也难遇上一次!

好端端的读书人,怎么偏就惹上了官司呢?

马车在书院门外停了下来,果然看到不少官差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大门外的空地上散落了不少字纸,一时也没有人敢靠近。

看样子,是混不进去的。

郑娴儿正在犯愁,一抬头却看见黎县令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要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黎县令看见她们妯娌两个,立刻拧着眉头走了过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郑娴儿定了定神,露出笑容:“不知大人在此公干,多有冒昧,还请大人恕罪。”

黎县令皮笑肉不笑地道:“下官有公务在身,不便闲谈,楼三奶奶请回吧!”

郑娴儿往路中间站了站,昂首挺胸:“不敢打扰大人的正事,只是我家大哥和五兄弟昨夜未曾回府,家中公婆挂念得很,特遣了大嫂和我来问一声,还请大人通融,让我们见他二人一面。”

黎县令背着手,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不用急,等官司完了,自然有你们见面的时候!”

郑娴儿闻言忍不住皱眉,胡氏已在旁怒道:“便是死囚也没有不许探监的道理吧?现在案子还没审呢,凭什么把我们男人关起来不给见面!”

“你们男人?”黎县令眼角一眯,意味深长地向郑娴儿挑了一眼。

胡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无措地攥住了郑娴儿的手。

郑娴儿浅浅一笑,叹道:“我大嫂性情耿直,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大人也知道,我们家二哥是不成器的,老爷太太一生所望都在大哥和五兄弟身上。这一回他们兄弟两个出了事,家里急得什么似的。还请大人体谅一下做父母的苦心,也体谅体谅我们府里这些不成器的老弱妇孺——他兄弟两个不回去,楼家就连一个能挑动大梁的男人都没有了。”

她费了好半天的口舌,终于把“我们男人”曲解成了“我们家的男人”。至于黎县令还会不会多想,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黎县令眯着眼睛盯了她许久,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郑娴儿心里估摸着,他这是在等孝敬呢。

若是在平时,郑娴儿乐得花钱消灾;但如今这个特殊时候,任何有可能会授人以柄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所以,郑娴儿只是反握住胡氏的手,安静地等着黎县令的答复。

良久之后,黎县令发出一声冷笑:“本县倒是愿意体谅楼先生楼夫人做父母的苦心,只不知楼家会不会体谅本县身为人父的苦心?我儿延卿被你们家五公子打得现在还起不来床,我又该求谁去?我的儿媳妇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受了这番打击也已卧病在床,谁又能体谅她为人妇为人母的辛苦?”

郑娴儿这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她不可能把黎赓挨打的前因后果说给黎县令听,所以此时黎县令心中的怒气再大,她和楼阙都只能受着。

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眼下犯在黎县令手里,他怎么可能不公报私仇!

“怎么办?”胡氏急得掌心冒汗。

郑娴儿心里只有更急,眼下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下跪磕头赔礼道歉是不会有用的;送钱送东西也许会有用,但更有可能被盛怒的黎县令借题发挥,再给楼阙他们加一条行贿的罪名。

难道就此无功而返?

可是既已知道了黎县令在记仇,她又如何能放心地回去!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楼阙还不知道已经吃过他多少亏了呢!

想到这些,郑娴儿的心里越发堵得难受,也不知是该恨黎赓还是该恨自己。

黎县令欣赏着郑娴儿面如死灰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快意,但很快就不耐烦了。

今天的郑娴儿,显然远不如前两次去找他送礼的郑娴儿聪明可爱。

真是晦气!

黎县令在心里骂了一声,抬腿便走。

他身后的衙役立刻心领神会,很不客气地开始撵人。

正在这时,郑娴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是在做什么?”

是黎赓!

郑娴儿立刻转过身,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喜色。

黎赓转过墙角来看见她,愣了一下,脸上莫名地红了。

郑娴儿这才想起自己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

她敛了笑容,急急地走了过去:“黎大公子。”

黎赓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黎县令:“父亲,为什么突然查封书院?褚先生他们……”

黎县令皱了皱眉,脸色不善:“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好好在府中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黎赓急道:“父亲,当初是您亲自送我到褚先生门下求学,他老人家的为人,您是知道的!”

黎县令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褚仲坦有罪无罪自有上头来人详查严审,岂是你随口一说便能算数的?你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好,”黎赓挺直了脊背,“褚先生的事我无权干涉,可我总该进去跟我的同窗们一起蹲着吧?修诗集的事我有份参与,如今出了事,我断无置身事外之理!父亲是一县父母官,难道要为了儿子徇私枉法吗?”

“你……胡闹,简直胡闹!”黎县令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黎赓脸上挨打的淤青尚在,他却浑不在意,昂首挺胸一派坦然。

这姿态,倒是让郑娴儿又小小地敬佩了一把。

“来人,把大少爷拖回去!”黎县令咬着牙下了命令。

黎赓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郑娴儿这才注意到他的腿是瘸的,也不知伤得到底怎么样了。

楼阙说他得躺到过年来着。如果都是皮外伤的话应该不至于啊!

眼看衙役们就要过来拉扯,黎赓靠在墙上冷冷地盯住了黎县令的眼睛:“父亲,书院之中很多人都是有功名的,定案之前您无权拘禁他们!您若执意把他们当犯人来对待,儿子只好上告学政,请他们来主持公道!”

黎县令险些被这个死心眼的儿子气死过去。

但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了几条理由,诸如“上边有令不得不如此”“放出去以后极有可能畏罪潜逃”之类。

黎赓还是那句话,坚持要进去跟里面的人关在一起。

父子俩争执了老半天,最后各退一步:黎县令同意黎赓进去探视,并且承诺为涉案众人提供简单的被褥和饮食;黎赓同意在探视过后回府养伤,算是保外候审。

达成一致之后,黎县令似乎深受打击,带着衙役们径直走了。

黎赓由一个小厮搀扶着,慢慢地走到了郑娴儿的面前:“家父不知内情,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郑姑娘恕罪。”

郑娴儿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父母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黎大人有理由生气。”

黎赓有些无措地舔了舔唇角,须臾又道:“我会向父亲申明我的立场,绝不会因我之故让桐阶多受委屈。此案尚有回旋余地,请郑姑娘暂且宽心。”

郑娴儿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黎公子了。我家中长辈不放心,特遣了我和大嫂来看看他们,还请黎公子帮我们进去。”

黎赓忙答应了,这时才来得及与胡氏见礼问好。

胡氏早已急得喉咙里都要冒火了。

偏偏书院还大得出奇。三人穿过第一进的大厅,沿着长廊走了好久,满以为已经到了,谁知进去以后却是平时读书的地方,要找人还得再往里面走。

胡氏的脚下越走越快,郑娴儿却要顾忌到黎赓的伤,不得不压下满心焦灼放慢了脚步。

与黎赓并行,气氛却有一点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是黎赓一个人。郑娴儿满心想着楼阙,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看着胡氏远远地走在了前面,黎赓便压低了声音道:“那几个人,我已经照桐阶的吩咐处理过了。如果你还不解气,我仍然愿意照你的吩咐……”

“罢了,”郑娴儿低声道,“都过去了。”

黎赓的脸上很明显轻松了许多。

郑娴儿有些歉然地看着他:“桐阶说他打你了,我先前还不信,想不到他还真下了重手。你……没什么大事吧?”

黎赓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应得的。前一阵听说你病了,想必……”

郑娴儿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都不值一提。活着就好。”

黎赓似有所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转过夹道拐角,胡氏却在前头等着。看见两人并行而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黎赓指了指后面的一排房舍:“应该就在那里面了。进去以后我先去找别人说话,你们尽量长话短说。”

郑娴儿点头应着,胡氏已挪着小脚快步奔了进去。

随后,里面便起了一阵骚动。

“你怎么来了?!”楼闵的一声惊呼,在外面听得格外清楚。

郑娴儿站在门口扯了扯斗篷,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后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原来那是一间挺大的书房,里面的书架却空了一大部分,桌上和地上都堆满了字纸,椅子上和墙角里坐满了人,看上去总有十多个。

郑娴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堆字纸上的楼阙。

楼阙也看见了她,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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