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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三少奶奶上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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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来了呗。”郑娴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还是小枝替她问道:“人到哪儿了?”

韩婆子在外头回道:“一半去了寄傲轩,一半去了听松苑。听松苑那边的小厮们二话不说就放人进去了,大奶奶那里还在撒泼打滚!”

郑娴儿不置一词地笑了笑,继续绣她的花。

过了不足一刻钟,楼夫人和安姨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去了听松苑的那部分官差一无所获,拷问了几个小厮,人人都说五爷在家的时候从来不读书写字。官差虽不信,一时却也没有法子,只好丢下听松苑,跟着往寄傲轩去了。

胡氏的性子本就是个泼辣的,如今遇上大事,更是把三分脾气发了十二分出来,抓脸扯发哭闹打滚撞墙上吊无所不为,硬是把官差拦在寄傲轩门外足足小半个时辰。

最终还是闹到了精疲力尽,被几个官差扯住胳膊拿绳子绑了,又堵住了嘴巴才肯安静下来。

众官差受了这一番磋磨,本以为在寄傲轩能有所发现,谁知进去翻了一圈,结果竟跟听松苑毫无二致:一无所获。

众官差都有些抓狂:既然什么都没有,这个大少奶奶撒泼打滚闹个什么劲儿?

憋了一肚子气的官差们把寄傲轩众人全都绑了,挨个抽了一顿鞭子逼问书籍纸张的下落,得到的仍是跟听松苑一样的回答:大爷在家的时候从来不读书写字。

众官差傻了眼,只得又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别的院子。

慎思园是货真价实的“从来不读书写字”,楼老爷的屋子里摆着的尽是些俗不可耐的金银器皿,祠堂里除了牌位和几幅画像之外一无所有,佛堂里只有几本到处都能买到的寻常佛经……

众官差转了一大圈,终于又回到了东北角这一片地方来。

落桐居是郑娴儿的院子,众官差一听是寡妇的地盘,便住了脚,没有硬闯。

剩下的就只有藏书楼了。

官差闯到门口,韩婆子立刻迎上来,拦住了。

“怎么,这里不敢让搜?”官差心里有数了。

韩婆子不慌不忙地道:“爷们恕罪,这楼里住着我们三少奶奶,一向不许外人进来的。”

官差闻言便冷笑了起来:“你们家有几个三少奶奶?”

韩婆子平时咋咋呼呼的成天扯着破锣嗓子乱嚷,遇上事了竟极沉得住气,脸上那是半点儿慌乱之色也不显:“三少奶奶自然只有一个,可是年三十那天晚上府里失了火,好巧不巧的就只烧了三少奶奶住的卧房。这不没地方住了嘛,府里只有这座小楼空着,三少奶奶就暂时安置在了这里,预备开春化了冻再叫人修房子!”

这番话有一大半是真的,说出来自然是格外顺口,完全没有破绽。

众官差细品了品,心里直觉有鬼,却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韩婆子一脸难色:“不是我们府里的人不懂事,实在……唉,落桐居里如今只几个丫头住在厢房里守着,照理说已经不算是寡妇的院子了,只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落桐居’三个字就代表了三少奶奶,若是让爷们进去搜查了,三少奶奶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众官差都是有眼力劲的,站在门口一瞧就知道院子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因此他们对落桐居的兴趣并不大,只是盯着眼前的这座小楼不放。

这小楼是全木架构,南北开窗,既敞亮又通透。

这种结构的房子赶在夏天最干燥的时候把南北的窗子一开,痛痛快快地过几天风,管保一整年清清爽爽不生虫。

住人却是不合适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热,还不隔音。

读书人家单独建一座这样的小楼是为了什么?傻子也知道只有一个缘故:藏书!

虽然小楼上并没有挂什么牌匾,众官差却已经准确地猜到了它的用途。

鉴于府中一直没有搜到书籍笔墨,官差们甚至已经认定了,这座小楼应当是兼着读书和藏书两大功能,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此处无疑!

问题是,这会儿怎么进去搜?

众官差站在门口一个劲地向内张望,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郑娴儿站在楼上,挑破窗纸看着外面的情形。

楼夫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连连叹气。

官差们很快就不耐烦起来。偏偏今儿阴天,风还大,有几个性子冒失的被寒风吹出了些脾气,终于忍不住冲上前来,撞开了韩婆子便要往里面闯。

兰香早带着几个小丫头等着了,一见闹了起来,她们立刻喊着骂着,提了板凳门闩等物就冲了出去。

众官差刚才在胡氏那里已经把这世上所有的撒泼架势都看过一遍了,此时见了丫头们的阵仗非但不怕,反添了几分怒意:“钦差大人奉旨查案,楼家一群奴才竟然负隅顽抗,你们是要造反吗?”

兰香把手里的长凳往地上一杵,叉着腰高声叫道:“‘造反’这么大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我倒想问问各位爷:这楼里住的是皇上下旨褒扬、礼部入册立传的贞妇,你们就这么直愣愣地闯进来,若是把人给逼死了,算谁的?!”

有几个官差已经抢进了门,听见这话一时却也不敢太过放肆了。

偏这藏书楼的入口看不见书架,倒是一眼就能看见台阶下面堆放了许多杂物,而且落满了灰尘一看就不是近期新搬过来的。

众官差见状不免有些犯嘀咕:该不会真的只是一座放杂物的闲屋吧?

只要确定了这是一座藏书楼,官差们就不怕了。到时候找到了楼家兄弟的罪证,纵有冲撞贞妇的罪名,也不过是受几句斥责罢了,碍不着大事。

可万一不是藏书楼、找不到罪证,事情就麻烦大了!

兰香看着官差们停了下来,心里得意,把凳子一横就坐了下来,门神似的拦在了过道里。

为首的官差看看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信手指了两个属下:“你们,进去看看!”

“啊?!”被点出来的俩官差俱是满脸苦相。

谁都知道,这种情形下被打发到前头探路的,其实就是出头鸟。有好处未必轮得到他们,有坏处一定要他们一肩担。

可是,“命令”这种东西,由不得违抗的。

那两个官差纵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拔出长刀吓住丫头们,直冲冲地向里面闯去。

郑娴儿在楼上听见动静,立刻向小枝道:“下去拦人,就说我死了!”

她话音刚落,小枝已经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不好啦——三少奶奶上吊啦——兰香!春杏!!你们两个小蹄子还不快回来!!!三少奶奶上吊啦——”

她只顾跺脚嚎哭,并没有要下楼的意思。

一转眼,兰香春杏韩婆子她们已经呼啦啦地从下面冲了上来。

郑娴儿仰头看着过道上挂着的那根上吊绳子,心里很忧伤。

众官差却被这动静吓住了,定在门口久久不敢动弹。

郑娴儿这边做戏要做全套,虽然不用真的往那绳子上挂,却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在屋里坐着了。

在韩婆子的主张下,郑娴儿往地上一坐,趴在上吊用的小脚凳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骂:“这会儿救我干什么?你们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把我杀了……一帮没用的东西,连官差都拦不住,一帮子人堵在门口还是由着那些臭男人往楼里闯……这事传到外头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我还是死了干净……”

楼门口已经没有人拦着了,可是一众官差愣是没敢往上面闯,只在门口面面相觑。

楼上,小枝捏着哭腔苦苦相劝:“奶奶千万要看开些,咱这也是没办法啊!那是官差,人家背后是钦差大人,咱们拦不住的!”

“知道你们拦不住,那就让我去死!”郑娴儿哭得更大声了。

韩婆子也粗声粗气地跟着劝道:“到了这个份上,奶奶何苦!他们要找的是诗词文章,咱们这里又没有!让他们上来搜上一搜,两下里不都清静了?”

楼下众官差们连连点头。

“给我撕烂她的臭嘴!”郑娴儿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没人应声,她又大声哭道:“这算什么事?我的住处什么时候也可以叫外头的臭男人进来搜了?我知道你们早嫌着我呢,过几天是不是就要把我拖出去卖了?”

丫头们自然是连连否认。

郑娴儿继续哀哀哭诉:“不管怎么说,我是断不许外人到这楼上来的!他们要敢进来,我一定当面碰死给他们看!”

“可是,奶奶,他们是官差啊……”小枝还在装模作样地劝,唇角却已经快要忍不住笑了。

郑娴儿不管,只是哭。

撒泼,骂人,摔东西。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手段,之所以千百年来广为流传,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管用。

碍着郑娴儿的身份,众官差实在不敢造次,只好慢慢地退出了藏书楼外。

仰头向上看,还能看见二楼的过道上晾着一些素色的衣裳,在风里吹得“啪啪”地响着。甚至还有貌似裹脚布的长布条,随风招摇。

众官差当然不知道郑娴儿是不缠脚的。这会儿看清楼上晾着的都是女人的东西,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好像真的唐突了人家寡妇似的。

于是官差们聚到一处商量了一下,又分头去了各处院落里,开始搜第二遍。

这一次,他们甚至连落桐居也没放过,硬是叫几个婆子陪着到各处厢房里看了一遍,又确认过郑娴儿的卧室确实已经烧得不成样子,这才作罢。

郑娴儿演完了戏,闷声不响地爬起来,回了房间。

楼夫人拉着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好孩子,亏你想得出这样的主意来!瞧着那些人来势汹汹的,我只当咱们家今天这就要完了……”

郑娴儿叹了一声,在桌旁坐了下来:“太太别高兴得太早。看那些官差的架势,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咱们如今只能是撑得一刻算一刻,谁也不敢说就一定不会有事了。”

楼夫人闻言又沉默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窗外。

安姨娘满脸苦色,自言自语:“怎么就不肯放过咱们呢……”

小枝本想去收拾外头的“道具”,听到郑娴儿的话又停了下来,坐在了角落里的板凳上。

春杏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们要搜,咱们就跟他们耗着呗!反正除了藏书楼,咱们府里是什么都搜不出来的!”

“如果他们一定要搜藏书楼呢?”郑娴儿反问。

“应该……不会吧?”春杏吐了吐舌头。

郑娴儿烦躁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此刻她所能倚仗的就是对方的“顾虑”。一旦对方豁了出去,她的这些小把戏将不堪一击。

问题在于,对方奉旨而来,“豁出去”几乎是必然的。

都说“上边”想要定罪,如果这个“上边”就是皇帝本人,她这个“钦封的贞妇”又能镇得住谁?

楼夫人顾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是打着给咱定罪的主意来的,如果什么都搜不到,他们会不会直接栽赃?”

郑娴儿和安姨娘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接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什么都没用。

枯坐了一阵子之后,楼夫人站了起来:“他们要搜,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各自回去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吧,谁也不敢保证咱们今晚不用去大牢里过夜!”

安姨娘脸色一白,慌忙跟上。

郑娴儿没有送,甚至连客套一下都没有。

小枝替她送了人出去,回来皱眉问道:“太太过来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郑娴儿苦笑,“许是心里害怕,扎到人堆里放心一点吧?”

小枝迟疑着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太太和安姨娘,总有一个心里存着坏念头!”

郑娴儿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什么坏念头?等官差闯进来的时候,把我挂到上吊绳子上去?”

小枝脸上一僵:“原来你也想到了!”

郑娴儿点点头:“站在她们的立场上,打这个主意并不奇怪。撒泼上吊的主意,就算我自己想不出来,她们两位也会提醒我的。”

小枝欲言又止:“如果……”

郑娴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说出来。

——如果官差硬要往里面闯,结局会怎么样?

郑娴儿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真的把脖子挂到绳圈里去的。至于别人会不会帮她挂上去,那就不知道了。

她的命能不能换来楼府的平安,谁也不知道。

但总会有人想试一试的。

郑娴儿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的心里要多平静有多平静。

小枝却忿忿不平,心里很为郑娴儿觉得不值。

郑娴儿安静地回到窗前,摆弄起了她的刺绣。

等呗。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太阳就要碰着西边的山头了。

郑娴儿手里的刺绣,针脚早已经乱了。

由不得她不担心——今天是个劫,熬过去了便有一阵子安宁,若是熬不过去,后边可就不好说了。

两个多时辰,那些官差们倒真有耐心,这是要在楼家挖地三尺啊!

还别说,真叫郑娴儿猜着了,官差们正是在楼家挖地三尺,一点都没有夸张!

库房、柴房、账房、地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官差们的耐性,大大地超出了楼家所有人的意料。

看了这副架势,人人心里都料到了结局。

这不,没等楼夫人吩咐,胡氏和韩玉珠已经把坐牢要带的衣服和干粮都准备好了。

结局几乎没有悬念,只在早晚而已。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东西竟是在慎思园翻出来的。

厚厚的一沓书稿,外面包了两层油布,埋在楼闿的床底下。

东西挖出来的那一刻,众官差们用了自己嗓子里所有的力气,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慎思园众人的脸色却同时惨白了下去。

怎么会是这样的?

谁都知道,楼家二爷一向不热衷于学问,虽然也跟着读了七八年书,可他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呢,也不知道字认全了没有!

他怎么会收藏书本,还这样珍而重之地用油布包了藏在床下?

在楼家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到了官差们的眼中就是“铁证如山”了:要不是重要的证据,谁会收藏得这么小心?

众官差打开书稿,细翻了翻,人人都心满意足:书稿自然不是楼闿自己的。那上面端正圆润的蝇头小楷,全都是他大哥楼闵的笔迹。

至于内容嘛,那就不重要了。随便从中翻出一两篇策论,钦差大人自有本事解释出“大逆不道”的意思来!

为首的官差长长地抻了个懒腰:“收工喽!楼家人多,不必全都抓到牢里去,底下的奴才就先锁在柴房里,其余的管事婆子、账房先生和大管家都跟着他们主子一起带走!”

圆满完成任务的官差们聚到了一处,人人都喜气洋洋,嘻笑着便要四散到各房去抓人。

有人小声提醒道:“楼家有几个人比较特殊,也都一起锁回去?”

为首的官差想了一想,冷笑道:“那个寡妇不能动,叫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走动就是了。至于旁人——还有谁特殊?”

底下人解释道:“那老东西病得快死了,他老婆子还是个二品诰命……”

为首的官差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不管!犯了谋逆大罪,管你是一品诰命二品诰命,管你还有几口气没咽下去,一律到牢里锁着说话去!”

众官差轰然应了,谁也没有提出反对。

犯了大案子的人,确实是没有什么身份脸面可提的。除了“孝子”和“贞妇”这两种身份的人可以得到优待之外,其他人一律都是锁了再说。

毕竟这两种身份基本上都是用大半条性命或者一辈子的辛苦换来的,百姓们就信这个,当权者也乐得宣扬这些东西。

郑娴儿这个弄虚作假的“贞妇”虽是例外中的例外,该有的优待却一分也不会少。

因此,楼府各院一片哀鸿遍野的时候,郑娴儿住的落桐居和藏书楼这里却并没有人来打扰。

郑娴儿站在楼上,看见十几个官差闯进听松苑去锁人,心里就知道这一关到底还是过不去了。

她把自己身边所有的丫头婆子全都撵回了落桐居,之后便自己匆匆下楼,冲到了宁萱堂。

那边,楼夫人安姨娘她们都已经上了绑。就连楼老爷子也被人抬了出来,前两天刚刚见好的脸色这会儿已是死人般地灰败了下去,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看得郑娴儿心头一颤。

“过来。”楼老爷子的声音嘶哑,像拉风箱。

郑娴儿走了过去。

楼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喘:“拖住,帮楼家,拖住!”

不是“撑住”也不是“挺住”,是“拖住”。

郑娴儿的心里有数了。她笑了笑,一派从容:“老爷只管保重身子就是。楼家,倒不了!”

这时,胡氏和韩玉珠她们也都被带了过来。

宁萱堂前,哭声骂声响成了一片。

胡氏抱着孩子,不能上绑,只在两只手腕上锁了一条细细的铁链。

她神色狰狞,绕过韩玉珠,直接冲到锦香的面前,抬脚便踩在了她的脸上:“大爷的手稿,怎么会在你们院里?是不是你干的?!”

锦香只管哭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胡氏还真是冤枉她了,这件事真不是她干的。

只不过,知道真相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案子刚出来的时候,楼闿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死两位兄弟的。眼见陈景真那一步棋不好用,他便偷偷地到大哥的屋里去弄了些书稿回来,想着迟早能派上用场。

用来跟黎县令谈一笔交易,或者在紧要关头用来威胁一下自家大哥,想必是极好的。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走到这一步就被杖毙了,哪里能想到那一沓书稿在他死后还能翻出风浪来?

官差们办事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府中众人皆已被上了绑。

有价值的要被拖到牢里去,底下粗使的丫头小厮们便要被赶往柴房。

为首的官差看着郑娴儿,冷笑道:“三少奶奶回去吧!这大门要上锁,这两天您哪儿都不能去。等案子定下来,衙门里会另外拨一处院子给您,这楼家的宅子您怕是得不着了!”

郑娴儿腰杆挺直,神色淡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案子还没定呢,你们且别着急抖威风!只要一天没定罪,这宅子就还是楼家的宅子,你凭什么不叫楼家人住?正月里天还冷,你把奴才们锁到柴房里去,是要把人都冻死吗?”

“咦?”为首的官差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郑娴儿竟不是来替楼家求情的,而是来替奴才们讲理的。

略一思忖之后,官差又冷笑起来:“好,依你!我让他们住厢房,你也可以给他们送饮食被褥——横竖再过几天就定罪了,这府里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充公,可着你们糟蹋又能耗费多少呢?”

郑娴儿敛衽低头,似是要道谢,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定罪’‘充公’这些字眼,您还是过些日子再说为妙,毕竟‘打脸’还是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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