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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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娴儿憋了一肚子闷气回到家,晚上也没好好吃饭就睡了,梦里还要把那个没良心的楼阙骂上个三五百遍。

可是第二天她就骂不出来了。

褚仲坦反诗一案,审结定罪了!

郑娴儿听见消息便跳了起来:“怎么就定罪了?!”

韩婆子脸色蜡黄,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就说是定罪了,涉案众人不论主从一律满门抄斩,出了正月就要行刑!”

郑娴儿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

小枝忙过来扶住她,待要劝慰却已无法开口。

郑娴儿扶着窗台站稳了,发了半天的怔。

“奶奶,您快想个法子啊!”韩婆子急得跺脚。

郑娴儿哑着嗓子苦笑了一声:“上头要杀人,咱们能有什么法子?我一个市井小民……如今怕是连跟他们胡搅蛮缠的资格都没有了。”

韩婆子知道事实的确如此,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郑娴儿慢慢地坐了回去,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扎着,一阵一阵地疼。

满门抄斩?那就是全家上下不论主仆不论老幼,全都要死了?

楼阙那个混蛋……他要死了?

不对啊,他不是说会有办法的吗?他不是一直在暗地里向京城求救吗?

他们那些人的本事不小,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叫人定了罪?

郑娴儿越想越烦躁,忍不住又站了起来:“小枝,陪我去县衙!”

小枝什么也不敢多问,忙扶着她出门,叫了辆马车直奔县衙。

却吃了闭门羹。

黎县令直接不露面了,随便打发了个小厮出来回话,说是在忙。

郑娴儿提出要探监,反被那小厮劈头盖脸地嘲笑了一番,直接当着她的面“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郑娴儿在县衙门口站了一阵子,再也没有人出来理她。万般无奈,她只得重新乘车回府。

恰好撞见一帮子官差骂骂咧咧地从府里出来,一两人手里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家仆,像是拖着待宰的牲口。

众家仆高声哭喊,听得人揪心揪肺。

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先前所有人都错估了结局。

大伙儿原本想着,哪怕是诛全族,也没有连府里的家奴一起杀掉的道理,最多也不过是发卖。

谁能料到,案子最后竟是这么个判法:没有发卖、没有充军、没有流放,所有人都是一个“斩”字!

郑娴儿的心里焦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这会儿却还是不得不硬撑着,迎了上去:“你们要把人带去哪儿?”

官差们先前没少在郑娴儿跟前受气,此刻当然也不会跟她客气:“还用说吗?这是死囚!当然是直接拖去砍了!”

众家仆听到此处,哭声更响了。大部分人都开始后悔当初没有逃,后悔在这桩案子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尽早离开楼家。

郑娴儿知道众人的心思,也没法子怨怪他们。

她只得压住心躁,好声好气地问官差道:“离着行刑的日子还远呢,怎么今天就要拖走?”

为首的官差“嘿”地一笑:“不拖走怎么着?这些狗东西一听说要砍头就吓得尿裤子了,弄脏了屋子怎么办?如今这座宅子可是官府的了,凭什么让这帮狗东西玷污了去?”

郑娴儿听见不是立刻要杀,暗地里悄悄地松了口气,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虽说是判了死罪,可眼下毕竟还没死呢。回头不拘把他们关在哪儿,请务必宽仁些,别太作践了。”

那官差看着银票,眼睛有些发直。

郑娴儿强笑着解释道:“别担心,这是我的私房,不是官里的。”

官差闻言忙把银票揣了起来,又忍不住嘲笑道:“一百两银子够买好几个奴才了,为了几个马上要死的贱奴,何苦呢?”

郑娴儿抬手擦了擦眼睛,看向楼府众家仆。

这会儿众人的哭声已经低了下去。看见郑娴儿拿钱替他们打点官差,众家奴心里的怨气少了些,只是惧意没那么容易克服,人人都依旧有些腿软。

郑娴儿看着他们,涩声道:“走到这一步,谁也没有料到。如今我也不敢向你们保证什么,只盼你们能活下去……还有半个多月,这案子未必没有转机,你们……撑住!”

人群中响起一片哭声,有人在摇头叹气,有人背转了身子不肯听郑娴儿的话。但直到郑娴儿说完了,也没有人跳出来骂她。

这已经很好了。

郑娴儿又好声好气地嘱咐了官差好些话,正要回藏书楼去,一转眼却看见一队官差押着落桐居的丫头婆子们来了。

韩婆子一见郑娴儿便抹起了眼泪:“奶奶,他们不叫咱们在这边住了!”

郑娴儿细看了看,果然一众丫头婆子们人人背上都背了个大包袱,逃难似的。

这一队为首的官差看见郑娴儿,倒是客客气气地打了个躬:“今儿只好得罪楼三奶奶了——楼府的宅子要整个儿充公,您的院子又不好单独分出来,您还在这里住着就不合适了。钦差大人特地从官中拨了三百两银子在西街替您挑了一座院落,地面虽不大,倒也清静雅致,您这就搬过去吧?”

郑娴儿的心里乱成一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小枝知道她的心思,替她说道:“替我们奶奶谢过钦差大人的好意。那院子我们就不收了,奶奶在两处铺子里都有住处,不必官府破费。”

郑娴儿听小枝说了,立时回过神来。

不错,当务之急是先管好自己,而管好自己的前提是保住自己的财产——缀锦阁那里她必须亲自守住,谁打主意也不行!

于是等小枝说完之后,郑娴儿立刻附和了一声:“正该如此。”

“这……”官差暗暗叫苦,“楼三奶奶是贞妇,受官府供养本是情理之中……”

“不必说了,”郑娴儿打断了他的话,“小枝回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咱们今晚就住到缀锦阁去!”

官差不敢多言,只好帮忙拉着马车,好声好气地在旁伺候着。

没办法,钦差大人吩咐了:这个女人过得怎么样,那可关系到朝廷的颜面,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她呀!

郑娴儿的东西在除夕那天晚上已经烧掉了大半,剩下的衣服首饰连同没完工的刺绣加起来也才装了一只大箱子,两个人抬着就放到马车上去了。

郑娴儿和丫头婆子们坐了另外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出了楼家偏门,直奔缀锦阁。

官差们提出要护送,郑娴儿便叫马车放满了速度,让官差们在旁边步行跟着。

不是她愿意这样招摇过市,而是她需要当着官差的面查看一下缀锦阁的现状——若是有人趁她不能出门的时候对缀锦阁做过什么,她是拼上性命也要把事情闹起来的。

万幸一切正常。

郑娴儿口头上客客气气地谢了钦差大人的好意,转身便叫人赶着马车去了缀锦阁后门。

马车上,小枝冷笑道:“钦差大人还真够‘大方’的,三百两银子买座院子给咱们住,他当咱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呢?”

郑娴儿没有心情理会她的话,倒是韩婆子替她接道:“人家是钦差大人,哪怕拿三两银子买个马棚给奶奶住,外头人听见了也仍旧会夸他仁善周全!”

小枝撇了撇嘴:“所以,咱们干脆就不收他送的院子,没得丢了自己的身份,倒替他赚了好名声去!”

说话间,马车已在缀锦阁后门停了下来。

小枝下车开了院门,一打眼却吓得跳了起来:“二山子,你……你竟敢在这里做贼!”

二山子是缀锦阁的一个小伙计,这会儿正拎着水桶走在院子里。抬头看见小枝,他也呆了一呆。

这时郑娴儿和一大帮丫头婆子们都下了车,听见动静立刻围了上来:“出什么事了?谁在做贼?”

二山子看见郑娴儿,脸上忽然现出喜色,忙向内高喊了一声:“掌柜的!东家来了!!”

他这一声吆喝还没落地,两边下房里就陆续跑出了一大群人来。

郑娴儿的视线立刻就模糊了。

她呆站了片刻,抬手擦擦眼角,迎了上去:“程掌柜,你们怎么……”

程掌柜笑道:“我们都没走!不单我们,茶楼的人也没走!”

郑娴儿这才看清站在程掌柜身边的那人正是“饮杯茶”的刘掌柜,心头又是一阵发热。

刘掌柜笑着打了个躬:“奶奶先前的话说得明白:我们是伙计,不是家奴,不管楼家是什么罪,都没有叫我们陪葬的道理!——既然死不了,我们跑什么?”

程掌柜接过话头,擦擦眼角欣慰地笑着:“我们知道东家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没想到会这么快!东家,咱们……什么时候开张?”

“好你个没眼色的老货!”小枝叉着腰骂了起来,“楼家出了事,奶奶心里正没个着落,你们现在好意思闹着她开张?”

程掌柜讪讪的,搓着手赔笑道:“我们倒不是成心要惹东家心烦,只是……这么多人住在这里,每天吃饭喝水处处都要用钱……”

小枝没好气地打断道:“放心,奶奶还养得起你们!”

这边说着话,那边丫头婆子们已经把郑娴儿的行李搬进了主屋的卧房,自己也找地方安置下来了。

郑娴儿看见院子里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着,心里不禁发酸:“这些天,你们一直住在后院的下人房里?”

程掌柜笑道:“内院是东家的住处,我们不敢轻易进去;外院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也不能算是‘下人房’。这些天我们没敢往外头乱走,都是派一两个人出去买了米面菜蔬回来偷偷开伙。——幸亏东家给的‘遣散费’足够,我们倒没受着委屈。”

“你们……唉!”郑娴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掌柜陪了她在阁子里坐下,由程掌柜开口劝道:“府上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认命……幸好东家守着那座牌坊,不受牵连。将来咱们帮衬着东家好好做生意赚钱,日子也就好起来了。”

“是啊是啊,”刘掌柜也忙跟着劝道,“奶奶心里虽然难过,可也得好好保重着自身。说句不好听的,奶奶您做姑娘的时候就凭着手艺攒下了一大注钱,本来也不稀罕楼家的什么富贵。要我说,若不是嫁了楼家,您还用不着受这番惊吓呢!如今楼家没了也就没了,您最多悄悄地给他们弄个牌位供着也就算是尽心了,伤心难过实在大可不必……”

“别说了!”郑娴儿越听越觉得胸中发闷,忍不住厉声打断了刘掌柜的话。

她知道刘掌柜说得句句在理,也确实是真心想劝慰她,可是……

她也想不在乎啊,可是这颗心脏不听她使唤,老是疼,怎么办?

郑娴儿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洒脱的。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除了亲娘死的时候哭过几天之外,她就没认真为谁的事上过心。

对于楼家众人,她原本也是抱着“与其交恶不如和和气气地过日子”的心态对待的,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为谁的死而伤心难过。

唯独在楼阙那里出了错。

那个人……

从最初抱着好玩寻刺激的心态跟他搞到一起至今,转眼竟也已有半年多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一直在心里坚守着“动情不动心”的底线,她以为自己随时可以挥一挥衣袖全身而退,谁知事情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郑娴儿惊恐地发现,此刻一想到楼阙快要死了,她就觉得揪心揪肺的疼,恨不得跟着他一起死了才算痛快。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这样一来,她跟戏文里那些离了某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蠢女人有什么两样!

天知道,她只是随随便便偷个情而已,怎么就……怎么就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

这不是把自己给坑死了吗!

郑娴儿恨死自己了。

如果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样,她当初就该试着忍住、努力忍住、拼命忍住……

算了,忍不住。

郑娴儿算是明白了。楼阙就是她命里的那个大坑,她跳不过去,只能一头栽进去,乐呵呵地死在里头。

谁叫他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办事妥帖床上那事儿还很带劲呢?

就这样吧,认了!

郑娴儿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顺顺当当地接受了“我是个离了某个男人就活不成的蠢女人”这个事实。

世上的男人千千万,可她已经吊在了楼阙这棵歪脖树上,不死也差不离了!

眼看着郑娴儿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露出几分笑容,两个掌柜都有些害怕:

东家不会是疯了吧?

郑娴儿当然没疯。

她不是个太死心眼的人。心里的那个疙瘩既然解不开,那就让它乱着,不能让它耽误了正事。

因此郑娴儿很快调整了心情,像平时一样坐直了身子:“楼家的案子已经定下来了,咱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明天,开张吧。”

俩掌柜齐齐答应了一声,立刻便要出门向伙计们报喜去。

郑娴儿却叫住了他们:“你们先别高兴。如今楼家出了这样的事,咱就算开了张,也会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生意上门。这次是楼家摊上了谋逆的大案子,咱们想什么主意都没用,只能等事情凉下去……半年能缓过劲来就不错了。”

两个掌柜呆了半晌,齐齐苦笑起来。

刘掌柜叹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别说寻常客人,就是咱们自己,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也会觉得头皮发麻。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急着开张?”

程掌柜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不如咱们把店面的名字改掉,对外就说换了主家?”

“没用,”郑娴儿摇头,“就算对外宣称换了主家,咱们的铺子里也洗不掉楼家的印记,除非咱们把铺子卖掉换个位置重开。——问题是,眼下那两处铺子都是卖不掉的了。”

程掌柜拍桌叹道:“不错,就算咱们要贱卖,也不会有人来买。”

“要不,咱们歇业半年?”刘掌柜艰难地问。

郑娴儿摇头:“不歇,明天就开张。反正也不会有客人来,里面慢慢收拾,不用着急。”

两个掌柜都糊涂了:“既然不会有人来,咱们开张做什么?干等着?”

“对,干等着!”郑娴儿拍桌站了起来,“每天把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开着大门干等着!哪怕这半年一笔生意也做不成,伙计们的工钱我还开得起!”

“奶奶,您这又是何苦?”小枝端着茶壶茶碗闯了进来。

郑娴儿接过茶盘,替两位掌柜斟了茶,平静地道:“我就是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还在,楼家还在!哪怕当真抄了家灭了族,我也不许他们忘了这个县城里还有一家姓楼的!”

小枝闻言立刻火了:“我看你是疯了!你嫁到楼家满打满算也就一年,跟那个……你还真要为他当一辈子寡妇不成?”

“不然呢?”郑娴儿反问。

小枝一时无言以对。

倒是两个掌柜有些感慨,言语间直赞叹郑娴儿果真配得上“贞孝节烈”这四个字。

郑娴儿没打算解释,只在心里觉得好笑。

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贞孝节烈”这四个字。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愿意把自己锁在这个“楼”字上。

如果哪一天她变心了、有了新欢了、把楼阙那个混蛋忘到脑后去了,她也会欢欢喜喜地改名换姓,另寻个出路去过更舒心的日子,把今天的这一肚子矫情忘个干干净净。

总之,一切随心。

两个掌柜感慨完了郑娴儿的“贞孝节烈”,又开始感慨楼家的“时运不济”。

郑娴儿也是从他们的口中,才得知了那桩案子的一些细节。

简单点说,就是四个字:屈打成招。

据说凡是上了公堂的都受过刑,年轻力壮的随便打两下,女人就上拶子,小孩子就扎针。

没错,扎针。

听着自己家的晚辈幼儿在堂上哭得撕心裂肺,任你是铁打的心肠也熬不住。

因为这个缘故,这桩案子审得格外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按着那些书生们一个个认了罪。

有钦差大人在,连请旨都省了,供状拿到手之后便判了满门抄斩。

这会儿众书生和他们的家人都被锁在牢里,一间牢房住一大家子,跟养牲口似的。

读了一辈子书、体面了一辈子,落得这么个下场,怕是再也体面不了了。

……

郑娴儿听着两位掌柜口中的八卦,眼前又眩晕了起来。

她没法子想象楼阙被人按在公堂上打板子是什么样的场景,她也没法想象铮哥儿那么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娃娃被人捏着小手扎针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样审案的,还是人吗?

郑娴儿紧攥了拳头,恨得几欲疯狂。

小枝握住她的手,却没有办法出言安慰,只得陪着她一起难受。

郑娴儿自己倒很快调整了过来,轻轻地挣开了小枝的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连棺材都进过,他挨几下板子又怎么了?我才不心疼……”

“东家说的是谁?”程掌柜一脸迷糊。

郑娴儿摇了摇头,挥手撵人:“你们去忙着吧,不用陪我了!”

两个掌柜知道她心绪不佳,当然不敢聒噪。

等二人走了,小枝便扶着郑娴儿回了卧房,笑叹道:“这个住处倒也不比楼家的落桐居差,就是院子里的花木少了些。过些日子化了冻,咱们可以把那块空地上的石板全都揭了改成花池……”

郑娴儿重重地把手里的茶碗放在了桌上。

小枝只装作不懂,又絮絮叨叨地道:“这屋子久不住人,乍进来总觉得有些土腥味。这火盆刚点起来,恐怕又得烤一大半夜才能把这股子怪味去了。对了,我点了几支檀香,你觉得怎么样?不喜欢可以换别的……”

“小枝,”郑娴儿忍无可忍,“你让我静一会儿!”

小枝依言住了嘴,担忧地看着她。

郑娴儿反倒笑了:“你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抹脖子上吊,用得着你在这里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着扰我的心思?”

小枝闻言就白了她一眼:“呸,谁管你会不会抹脖子上吊!你死了,我还回绣坊当绣娘去,你当谁愿意给你当奴才啊?”

郑娴儿把玩着茶盏,悠悠地道:“就你那手针线,还是回家纳鞋底子来得比较实在些!”

小枝气得七窍生烟:“你男人都快死了,你还不知道积点口德呢!我看你这辈子的寡妇命,都是你自己没良心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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