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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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发地热了起来,树上的知了在白天叫个没完没了,到了傍晚似乎是喊累了,终于歇了一会。长时间不下雨,树叶全部打蔫了,整个金陵城看起来热气腾腾。

早间会稍微凉快些,街上卖胭脂水粉的、卖凉茶的、卖香料糕点的,还有进城来卖菜卖鸡鸭的农户,都趁着这点时光吆喝起来,热闹非凡。早点铺子生意正火热,小二们肩膀上搭的毛巾湿了好几回,有气无力穿梭在客人之间。

药材铺的李秀才摸出一排钱,丢在桌上,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每天固定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外加四两猪肉白菜馅的包子,他昨日刚翻完了当月的账本,所以今天心情格外轻松,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穿着褐色上衣的店小二递来一笼白胖白胖的包子,拿出一个有缺角的碗要给李秀才盛豆浆,李秀才皱着眉头道:“秦二,你们店里的碗就不能换一下吗,个个都缺个角烂个边的,我这嘴是肉长的,又不是铁做的,喇了一口子你给赔啊?”

秦二重重将碗一摔,说道:“换碗?你出钱啊?你出钱我给你换金的都成,你配吗?”说完还啐了一口。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李秀才略微尴尬道:“我说秦二,你火气这么冲干什么,吃火药了啊。”

秦二也自觉语气过重,叹了一口气说:“秀才,你命好,祖上还留了两间祖宅,不像我们命苦。”

李秀才正想吹会牛,但想到自己多年考试也只得了个秀才,对经营家产一概不懂,全靠着祖宅和自己聪明能干的童养媳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所以他悻悻地说:“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头出官事了?若真的出事了,我给你写状子。”

秦二收拾了旁桌的碗筷,说:“写状子?你替我去告江家的小霸王江程锦?”

李秀才立马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小霸王怎么惹上你了?”在李秀才的认知里,江程锦和秦二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理来说两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莫非小霸王在这里吃了包子不给钱?这也太离谱了吧。

秦二又叹了一口气,见现下也没什么客人了,索性拉开李秀才身边的长椅坐了下来,看这架势是要长聊了。秦二说:“这两年两朝通商的也多,大多是走官道,官道的优点就是安全,但是你懂得的,就是挣的有点少,所以很多商人压根不走官道,走的是黑道。”

李秀才点点头,这是常识,走官道要交上一大笔税,除去车马人手费用,挣的实在太少,所以两朝的商人暗地都划了几条黑道用来做交易买卖,这种事情官方也屡禁不鲜,多数情况下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

“我亲侄子一家在郊外江家的庄子务农,前些年我侄子也跟着商队送茶叶了。”秦二喝了一口水,面上的表情还是愤愤不平。

李秀才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一个送茶的跟江程锦能扯上什么关系?

秦二说:“我侄子家也算是书香世家,不过如今家道中落,只能帮江家务农。我那侄子有个亲妹子,小她五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容貌好,性子也好,不过因为家里穷小时候没有定亲,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江家看上了,想给江程锦做正房娘子。”

李秀才这才接上话来,说:“宁出家当老尼姑子,也不做江家程锦老婆。江程锦那样的,谁愿意把自己家清白姑娘送给他祸害?”

秦二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我妹妹一家能同意吗?自然是想着法子推了,这下好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江程锦面前走漏的风声,抓到了我家侄儿走黑道的把柄,我那可怜的侄儿到现在还关在牢里,他妹子为了救自家亲哥哥,只能答应这门亲事。”

“作孽!作孽啊!”李秀才仿佛看见了知书达理的秦二侄女,顿时也感到分外可惜,一朵鲜花就这样插进了牛粪里。

秦二这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说道:“我妹夫为此气晕过好几回了,你道官场上有几个好东西,个个同流合污,可怜我那侄女,唉……”

包子铺的老板看见进客了而秦二还在与人闲话,连忙提高声音喊道:“秦二你没长眼睛啊!这么多客人都没地方坐你倒是坐起来了啊!”

秦二暗自擦了擦眼睛,又忙活去了。

刘氏因为江程锦的婚事将近,这几天又忙得脚不沾地,走路说话都像风一般。曹氏作为江程锦的生母,格外高兴,因为她的这个媳妇虽然门楣不高,但是待人接物不比大家闺秀差,落落大方,曹氏怎么看怎么喜欢,欢喜得好像不是江程锦娶媳妇而是她自己。更难得的是,这个新妇是刘氏先看上的,一开始曹氏还担心自家儿子看不上她,谁知两人见了一面后,江程锦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原先这个亲家还不太乐意,百般推辞,后来还是江程锦自己出了主意,最后连蒙带坑总算把这门亲事定了。

刘氏这晚上跟曹氏商讨半天,正碰上吃酒回来的丈夫江良正,她亲自给丈夫倒了一杯茶,顺口问道:“刑部和大理寺最近很忙?”

江良正“嗯”了一声,很是疲惫的样子。

刘氏有些心疼,略带责怪地说:“刑部和大理寺再忙也是他们分内的事情,老把你叫过去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次牵扯出来的案件恰恰跟边防有关系,所以我要去。信阳边上的一个村子十三户人家共六十三人被一夜屠尽,这些人手法利落,而被杀的人均是普通的百姓。”江良正说。

刘氏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拆卸头上的朱钗的手停住了,她有些不安道:“三王不是一直守在附近吗?怎么会出事?”

“正是因为三王一直守在那里,才让人觉得不安,这不像是一场谋杀,而是一场挑衅。”江良正说。

刘氏虽然是个聪慧的女子,但听到这些血腥的事情,终究有些露怯,她问道:“信阳离西易那么近,难道是西易的人干的?”

江良正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刘氏赶紧说:“老爷,最近我这心一直慌得不行,总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眼下就初桃和程锦婚事定下来了,唉,还有初樱和初桔两个没定亲呢……”

江良正握住刘氏的手,说道:“夫人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两个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急什么。到底是没有分家,这一大家都要你管着,也是让你操碎心,夫人辛苦了。”

刘氏听见丈夫这么说,心里的操劳委屈立马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刘氏又风风火火地赶往曹氏屋子里去了,这两个江家的媳妇最近关系好得似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自从郭铭被刘氏挤兑以后,江母对这个儿媳妇简直不满意到了极点,但刘氏丝毫不在乎,任凭江母怎么甩脸色,仍然雷打不动地定时请安伺候,到后来府里上上下下都觉得江母老糊涂了,非得为了一个外姓搅得府里鸡犬不宁,弄得江母面子也挂不住。

刘氏神清气爽,满面吹风,一进来看见初樱正站在屋里跟几个丫头分线,连忙说道:“哎呦,樱姐儿,分线这活这么费眼睛,你叫下人做就行了,这身体好些没啊。”初樱给刘氏行了礼,乖巧道:“已经好多了。”

曹氏打起帘子从里屋走出来,笑着说:“这几天好多了,午后再叫大夫过来把个脉。”

刘氏拉起初樱的手,仔细端详着初樱,含笑道:“人是瘦了一大圈,要好好补补,我来时从库房里找了一支上好的人参,给你补补。”

刘氏又说:“初樱小时候身体可好了,比她桃妹妹身子强多了,你可记得那会,家里那么多孩子都感染了风寒,就单单她一个人好得很,怎么长大了反而身子还弱了起来。”

曹氏说:“谁说不是呢,说病就病了,让大夫过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整日不思茶饭,人也瘦了一大圈。”

刘氏和曹氏不知,初樱这是害了相思病,她从小饱读诗书,容貌美丽,人人见到她都要说一声好,于是她难免有些自视清高,并不把普通男子放在心上,所以自小她就暗暗发誓要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儿。那天从母亲出得知孙颐浩向初桃提亲的消息,自然是让她悲痛欲绝。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一般的俗物自然入不了清高自傲的才女之眼,唯有像孙颐浩这样恃才傲物的才子才会给初樱惺惺相惜之感,更何况孙颐浩样样出挑,为人正直,品行端正,眼里揉不得沙子,与自己不成器的哥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初樱的沦陷也就说的过去了。

母亲不说自己也知道,孙颐浩对初桃妹妹的喜爱自己是断断不会看走眼的,初樱不觉得自己比初桃逊色,不过是各花入各眼而已,别说孙颐浩了,初桃这样的性子连自己也喜欢,她又如何去争呢,总不能去跟母亲说,初桃看不上的自己要捡去,这样丢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只有独自伤心罢了。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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